兒時的歌謠
于超英
歲月總是過得很快,不經(jīng)意間,我已人到中年,看著身邊天真爛漫的孩子,時時能喚出我兒時的景象,那時我們沒有唐詩、也沒有宋詞、不知道什么是《詩經(jīng)》,更沒聽說過《漢樂府》,流傳在孩子中的大都是一些格調(diào)不高的歌謠,說是歌謠,其實又沒有什么規(guī)格,韻律也不嚴(yán)謹(jǐn),說是段子也許更要貼切些,沒什么像樣的內(nèi)容,基本上屬于瞎編濫造的順口溜,就是這樣,我們都樂此不彼地反復(fù)傳唱,記憶里還為清晰的歌謠已沒有多少了。不知為什么年代越遠(yuǎn)越喜歡起他來。也許誦起來可以把我?guī)Щ氐侥莻年代,重去感懷一下那已逝的時光。
“一年紀(jì)的小豆包,一打一蹦高;二年級的小茶碗,一打一個眼;三年級的飽包飯,四年級的裝子彈;五年級的一開火,六年級的全滾蛋!這是流行于那時校園里的段子,現(xiàn)在也想不出他的意義何在,可能純屬于無聊,就是磨嘴皮子,全無任何目的,F(xiàn)在估計沒有哪個小學(xué)生再把他當(dāng)歌謠說了。類似于這樣的歌謠,當(dāng)時流傳的不算太多,在那時孩子中流傳比較多的要算帶有某些譏諷性的了:
“傻X青年過馬路,稀屎拉一褲,揀張?zhí)羌埐疗ü,越擦越黏糊!?/SPAN>像這類的段子,雖然沒有實際意義,但卻很得那時孩子們的喜愛,經(jīng)常不分時間,不分地點,逮誰說誰,被說者也不生氣,一起笑呵呵地其樂融融。
還有的段子明顯帶有針對性,在孩子中流傳的極為普遍,不管認(rèn)識不認(rèn)識的人,只要看到一男一女帶騎自行車的,邊大聲起哄:
“自行車一人騎,不許公驢帶母驢,如果公驢帶母驢,立即扭送公安局!沒命的起哄,最多也就是換來騎車人回頭看上一眼,因為那時這種現(xiàn)象太多了,根本不足為奇,騎車人走了,起哄的人都覺得沒有意思,但這并不影響見到另一個騎車人的出現(xiàn),一旦看到,照樣聲嘶力竭地大喊一通,周而復(fù)始,百喊不厭。
還有的段子是對放屁者的嘲諷:
“XXX的屁,震天地,在你肚里是滾來滾去,一不小心,溜了出去,鉆過鐵絲網(wǎng),傳到了意大利,意大利的國王正在看戲,聞到了這個屁,非常生氣,下令戒嚴(yán)要抓住了這個屁,抓住這個屁還送進(jìn)監(jiān)獄,嚴(yán)刑拷打?qū)弳栠@個屁。”
這種段子確實無聊,并且還很低俗,但他的確在那時為我們打發(fā)了時間,帶來了歡樂。
那時的小孩,誰都有幾個段子,聚在一起的時候,比著說,那時的記憶力好,遇到?jīng)]聽過的新段子,只要聽上一遍,都能記住個八九不離十。知道誰家的父母吵架了,見到那家的孩子,大家便湊上去圍住他:“星期X的晚上黑咕隆咚,XXX的家里發(fā)動戰(zhàn)爭,他媽指揮,他爸沖鋒,他奶奶躺地裝做犧牲,他爺爺?shù)暨M(jìn)了茅屎坑!說的興高采烈,聽的義憤填膺,為此事打架的屢見不鮮。
有時遇見比自己小的小孩,便說;“小孩小孩你別哭,前面就是你大姑,你大姑那個羅圈腿,走起路來扭屁股。”有時還要唱著說,意猶未盡,還會再加上另一首;“XXX的姑,腳指蓋粗、XXX的爸,腳指蓋大、XXX的媽,腳指蓋趴、XXX的姐,腳指蓋癟……”順嘴胡說,只要壓韻,家里人都是攻擊的對象,直到把人氣哭或氣急眼了方可罷休。
類似的段子還有許多,比如誰有口吃的毛病,那他一定被人說過;“結(jié)巴磕子趕大車,一趕趕到莫斯科,莫斯科,是你哥,你個就是摩托車!
你要前額大,肯定會被人譏諷;“錛頭大錛頭,下雨不發(fā)愁,人家打雨傘,他打大錛頭。”或“錛頭窩窩眼,吃飯?zhí)舸笸耄o他小碗他不要,給他大碗了他害臊,給他尿盆他才要。”
看誰剃頭了,就會說;“剃頭的手藝高,不用推子不用刀,一根一根往下薅,薅得滿頭起大包!
遇到小女孩買了東西往家走,便會齊喊:“丫頭片子假積極,買了蘿卜當(dāng)鴨梨,咬一口賊辣的誰讓你黃毛丫頭挑大的!
這些歌謠或稱段子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慢慢地失傳了,想來卻也沒有什么保存價值,即沒有文化性,也沒有健康性,只不過是一個特定時期一種特定的現(xiàn)象罷了,沒有收藏的必要,今天我把他寫在紙上,是因為在那個年代,他給我們帶來過歡樂,帶來過交流,是他伴隨著我們那一代人長大的,是在記憶里想抹殺都抹殺不掉的一段真實的社會寫照,他是那個年代孩子的心態(tài)、情感、生活和精神的寄托,同時也承擔(dān)了今天一個嚴(yán)肅的社會史課題。過去這么些年了,該忘記的早已忘記,惟獨沒有忘干凈的還是這些兒時的歌謠。這些歌謠,給了我隱隱的傷痛,傷痛那時的貧瘠,貧瘠得連一首膾炙的歌謠都沒有。
[此貼被于超英于2009-3-26 17:54:04編輯過]